《北京师范大学校报》
出版时间:2023-01-1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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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树的风格


作者:白衍吉  □

我爱树、各种树,树是生命、树是朋友,树是美丽、树是财富。树木有多少种类?寻常杨柳、松柏常青,榆、槐、樱、柞、椴、桑、桦、枫、桂、桃、杏、枣、榕、橡……真是数不清有多少。

古往今来,赞美松树的诗文不可胜数。我小时候,在十八中学当老师的母亲,常讲励志故事、解说《古文观止》,她说过一句话:岁寒,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。说的是树的品格,也是说做人的道理。这句话我记了一辈子。上了中学,学语文课及课外读的书越来越多了,关于松柏的美文为我所喜爱、背诵,至今不忘,如:大雪压青松,青松挺且直。欲知松高洁,待到雪化时。陶铸的《松树的风格》几乎可以背诵,不知道读了多少遍。茅盾写的《白杨礼赞》也是我读得如醉如痴的美文。陶铸写松树、茅盾写白杨,既是写树的品格,更是写民族风和人民的脊梁、共产党人的骨气。

还记得那时候家里订阅的《哈尔滨晚报》副刊上登了卢昌宏(时任市委书记秘书,后为黑龙江日报高级记者)写的《青松赋》,很是欣赏那篇文章的文釆和传递的精神,便剪了下来夹在书中。很多年以后我在哈尔滨日报社工作,同卢昌宏老师一起采访一位创业女知青,他写下了《小荷才露尖尖角》,我写出了《亭亭挺立正当时》,发表后异曲同工,我们成为朋友并谈及《青松赋》一文神交的一段往事。

树木,是大自然的精灵,绿树是生命的颜色。没有树木的世界,不仅黯然失色,也不会有人类生存和人类文明史。物择天时地利而生发,千树万花芳草各有其美丽。就树木而言,对大自然和人类来说,无论是高大的乔木,还是丛生的灌木,各有其用、错落有致、相生相长、美美与共,是一种生态平衡。

柳树,为落叶树,或乔木或灌木,枝条柔韧、叶子狭长。柳树生命力强,适应各种土质环境,江河湖海边上生长着高大的垂柳,干旱沙漠之地也有丛生的旱柳。在大江南北、水乡塞北,到处都有柳树的身影风姿。小桥流水人家有她的婆娑妩媚,风尘贫瘠荒野有她倔强的生命。正所谓:无心插柳柳成荫。诗曰:山重水复疑无路,柳岸花明又一村。寓意困难坎坷因柔韧坚持拼搏奋斗终有回转。柳树的枝条可以编筐编篓,制作工艺品。夏季里来柳丝长,人们常形容柳眉秋波,临风柔弱。殊不知,坚与韧正是柳树品质的两面。

我国自古以来,文人学士以柳为友、咏柳诗文不胜枚举。大诗人陶渊明隐居田园,宅边栽有五棵柳树,自称是五柳先生,留下“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”的千古名句。

唐代贺知章的名诗《咏柳》:“碧玉妆成一树高,万条垂下绿丝绦。不知细叶谁裁出,二月春风似剪刀。”春风杨柳万千条,那葱翠欲滴的绿色和细长的枝条,显示了春天的生机活力和清新。宋代梅尧臣续写“春风骋巧如剪刀,先裁杨柳后杏桃”。清代金农又继写出“千丝万缕生便好,剪刀谁说胜春风”。唐代王之涣的《凉州词》最脍炙人口,“黄河远上白云间,一片孤城万仞山。羌笛何须怨杨柳,春风不度玉门关。”以杨柳曲联想到春天美好的杨柳依依,表达了对边塞将士的体恤和对朝廷的幽怨之情。韩翃的名诗《寒食即事》:“春城无处不飞花,寒食东风御柳斜。日暮汉宫传蜡烛,轻烟散入五侯家。”宋代大诗人苏轼《东栏梨花》:“梨花淡白柳深青,柳絮飞时花满城。惆怅东栏一株雪,人生看得几清明?”这首咏物诗写尽了人生坎坷无常的感叹惆怅。元代大诗人元好问写有《出都》:“春闺斜月晓闻莺,信马都门半醉醒。官柳青青莫回首,短长亭是断肠亭。”杨柳是依依惜别的象征,以柳色青翠反衬出心中伤感,尽写出对离开汴京的不舍,感怀故国不堪回首。

现代大画家吴冠中写过一篇《说树》,由上世纪30年代考高中时写命题作文《夏木荫浓》,到学艺术才深深体会到树木之美、其浓荫之迷人,并逐渐体会思索其中的哲学含蕴。“斜阳古柳赵家庄,负鼓盲翁正作场。”体味了盲翁在大柳树的浓荫下作场卖艺的情景和辛苦。他说:生命之树长青,艺术生命长青,风格是人,风格是树,像树一样逐渐成长。

我的故乡哈尔滨是一座富有欧陆风情的美丽城市。哈尔滨的美也得益于树木芳草花卉。哈尔滨的树多为杨、柳、榆、松、柏、丁香等。春天来了,草色遥看近却无,柳丝已柔,家乡的紫丁香仍在蓄势萌蕾,而杨柳岸晓风残月,已是无边杨柳一时新了。柳树是松花江畔最多最常见的树。许多大柳树已上百年,是名副其实的古树名木。这些大柳树历经人世沧桑、阅尽人间春色。在防洪纪念塔江边、铁路江上俱乐部两侧、九站江上运动站附近、老头湾一带、太阳岛临江街历史建筑周围,到处都是我喜爱的大柳树,它们粗壮的躯干枝杈舒展四方、伸得很长,形成巨大的浓荫,遮光蔽日,婆娑的枝条随风摇曳,游人尽可在其下面休闲纳凉观景。

我尤其欣赏柳树风釆飞扬、下自成荫、虚怀若谷、俯视东流,惯看秋月春风的气度神韵。那是一年又一年历史年轮的定力,那是不管春夏秋冬,任尔东西南北风,我自柔韧不折、如劲松一般不屈的品格。这使我想起为这片土地,为这座城市而英勇献身的烈士、英雄、将军。为此,我用了大半天时间驱车道里、道外、南岗、香坊四个区,再一次到靖宇公园、尚志公园、兆麟公园、一曼公园,瞻仰杨靖宇、赵尚志、李兆麟将军和赵一曼的雕像。我注意到,在英烈雕像的周边都有苍松翠柏,也有高耸茁壮的柳树。刚直不阿是一种令人仰慕的品格,柔韧不屈也同样是令人敬佩的品格。松与柳的刚直柔韧正是英烈高尚的品格和斗争精神!民族魂、华夏风、中国梦。让我们一起在这片热土上,满怀信心地奋勇向前进!

(作者系北师大1962级校友,高级编辑、资深报人。原文曾发表在《哈尔滨日报》2022年8月17日第8版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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